萨拉·卢卡斯的女性主义”老梗“面对今天的现实有些后劲不足

    来源:大艺术家    作者:大艺术家    时间:2023-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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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艺术家萨拉·卢卡斯(Sarah Lucas)的回顾展“赤裸”(Au Naturel)正在纽约新美术馆举行。她在四楼放了几样2013年的作品,包括一对水泥浇铸阳具和一台被切断的汽车。这些创作表达着过剩的雄性能量——背景中,卢卡斯在自己的巨型肖像中凝视一切,腿叉得很开。

    今日的政治和文化世界依然由男性的权力斡旋主宰,而这组装置看起来正像是对男子气概象征物的挪用和讽刺。奇怪的是,装置的意义和实质内容乏善可陈。在这个有着唐纳德·特朗普和布雷特·卡瓦诺(更不乏鲍里斯·约翰逊与雅伊尔·博尔索纳罗)的时代,一对大阴茎和一幅香烟拼成的耶稣像(象征对根深蒂固的正统主义和压迫体系的“fuck-you”态度)已经力道不足了,这些作品也就能吐个几口叛逆之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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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萨拉·卢卡斯,《床上自私鬼 II》(Selfish in Bed II),2000。© 萨拉·卢卡斯。图片致谢伦敦赛迪 HQ 画廊(右)萨拉·卢卡斯,《带煎蛋的自画像》(Self-portrait with Fried Eggs),1996。图片致谢伦敦赛迪 HQ 画廊

    这般愤青姿态贯穿着卢卡斯的早年创作。本次回顾展囊括了艺术家多年来的个人肖像照片:她穿着一件印有“床上自私鬼”(Selfish in bed)字样的上衣(2000);在一张扶手椅中坦然地坐着,胸部盖了两只煎蛋(1996);或是在肩膀上搭了一条鲑鱼(1997),模仿着男人在征服自然过程中与猎物合影留念的传统(不难联想到小特朗普跟猎物的得意自拍)。

    这些创作滑稽地模仿着男子气概,对于观众已不再新鲜,除了嘲笑男人们的奇怪举动,还有什么用处呢?卢卡斯的这些动作在1990年代末至2000年代初确实有一定的冲击力,那时她玩世不恭的态度以及对男性空间的侵入看起来相当前卫——但多年后再次呈现,就没什么余韵了。卢卡斯惯用的讽刺套式在今日语境下是个单薄又在不断重复的梗。

    纵观整场展览,没什么新鲜度、没什么启发,更没什么颠覆之处。2018年9月布展时,艺术家邀来一群女性志愿者往展厅的一面墙上砸鸡蛋,观众将在展览中看到蛋液往下流淌的痕迹——仿佛在对生殖繁育竖中指(对鸡蛋的大量浪费的行为还引起了善待动物组织的注意)。展览中还有大量丝袜填充材质或铜制生物形态雕塑,造型蛮有趣的,但有太多路易丝·布尔乔亚和草间弥生的影子;观众或许也会想到圣戈·南古地(Senga Nengudi,她从1970年代开始用连裤丝袜进行创作)甚至多罗塞阿·塔玲(Dorothea Tanning,她在1960至1970年代间一直创作着造型奇异的软体雕塑,描绘着人的身体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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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卢卡斯的作品《赤裸》(1994)于新美术馆的展览现场。摄影:Maris Hutchinson / EPW Studio。图片致谢新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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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卢卡斯:赤裸”展览现场,2018年于纽约新美术馆。摄影:Maris Hutchinson / EPW Studio。图片致谢新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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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卢卡斯:赤裸”展览现场,2018年于纽约新美术馆。摄影:Maris Hutchinson / EPW Studio。图片致谢新美术馆

    卢卡斯的名作《赤裸》(Au Naturel,1994)亦有现身,这件装置包括一个软趴趴的床垫,上面放着由黄瓜和橙子组成的阴茎和睾丸,以及由蜜瓜和铁桶组成的乳房和阴道。这件作品比她年代更早的照片稍显完整,如今看着依然独具原创性。作品大不敬地戏谑着人的身体,在一张破破烂烂的床垫上把男人和女人用寻常之物替代——媒材大多还可食用,有一种“可口”的趣味性。《赤裸》将人体简化至最根本的功能:性与消费,同时更传达出在卢卡斯的作品中不太常见的温暖感觉,像是一对异性恋爱人依偎在床上,既紧张又兴奋。

    展览上最具冲击力的作品是那些更正经的小体量阴茎状雕塑,媒材涵盖石膏、木头和金属——它们像圣物或化石般立在木质底座上,或由压扁的铝制啤酒罐组成,还有一件造型魅惑的《东西》(Things,1992):一个仙人掌阳具,上面的刺儿是一根根香烟。这些细节让男性生殖器更显怪异、复杂,还有着些同性恋暗示——阳具不再是一样自信满满的器官,它时而萎靡不振、时而垂头丧气、时而敏感忧伤、时而敌意满满。这一系列男子气概的象征物,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性格,揭示自信外表下的不同情绪与状态。

    这些作品彰显着对性别身份更为细腻的处理手法,而其中的典范作品莫过于《鸡蛋按摩》(Egg Massage,2015)。在这部影像中,卢卡斯的伴侣朱利安·西蒙斯(Julian Simmons)赤身裸体躺在餐桌上,艺术家打破一个个鸡蛋,把蛋液涂抹到他身上,一群宾客在一旁围观。西蒙斯既是灵感缪斯,也是被观看和消费的对象,男人成了一个被征服者——即便他在这堆黏糊糊的液体中表现着相当的快感,还主动要求把蛋液抹在自己的下体。录像中的卢卡斯成了情欲游戏中的大师,观看、按摩着不停扭动的西蒙斯,享受着性别角色互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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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卢卡斯的作品《鸡蛋按摩》(2015)于新美术馆的展览现场。摄影:Maris Hutchinson / EPW Studio。图片致谢新美术馆

    当卢卡斯深度关注她的创作对象,当她探索得更深、甚至自己还不大确定方向,这个时候,她才得以把观众带到某个不太舒适的非常规区域,并展示出新鲜之物。相反,她对男子气概的滑稽模仿传达着更单薄、更吊儿郎当无所谓态度,挑衅或抵抗的作用不够强,无法突破性别传统中的条条框框。1990年代的反叛氛围对目前的状态已经不够用了——特别是她一次次重复自己的时候。

    整场回顾展弥漫着某种研究生院的虚无主义态度,以及被用滥了的英国工人阶级符号(鸡蛋、土耳其烤肉、香烟)。2015年,卢卡斯代表英国参加了威尼斯艺术双年展,石膏浇铸的双腿懒洋洋地分布在展厅各处(还有抽着烟的肛门):宿醉的《伊迪丝》(Edith)匐倒在马桶前;《保琳》(Pauline)骑在椅子上;《玛戈特》(Margot)在一个冰柜的顶上尽情舒展。这些女性的替身看起来慵懒松垮,“她们”做着各式各样的事情,唯独没在做家务——雕塑非常有态度,只不过表现的都是同一种态度。它们缺乏微妙的细节,相互之间没什么差别,看起来也毫无生命力。灵魂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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