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玉洁
艺术批评家、策展人、女性艺术研究者。 2002年初进入西安美术学院艺术研究所工作,从事艺术批评,现已出版、发表文章字...[详细]

佟玉洁:新丝路——再造东西文化交融的时代盛典 “新丝路——2017中国当代青年雕塑•装置艺术展”序言 2018-09-10

“新丝路”的提出是相对“古丝绸之路”而言。这里有两个关键词,即“通”与“融”。古丝绸之路告诉我们,”“通”则达;“融”则进。在全球文明多级化的今天,中国的古今丝绸之路的再相遇,是“通”与“融”的再命题。如果说,“通”具有文化穿越性的纵横捭阖的时空意识,“融”则表现在文化多元性的共生共荣的历史与现代意识。于是“通”与“融”不仅成为了古今丝绸之路的文化纽带,而且成为了具有战略想象的文化主题。

当把展览的主旨定位在“新丝路”上,“通”与“融”的文化使命担当,则有意地凸显中国历史上的“丝绸之路”与当代社会之间传承与发展的密切关系。始于公元前202年西汉长安的所谓“凿空西域”,则是由陆路商贸之举的“丝绸之路”,丰富了作为华夏古国的农耕文明。与此同时,形成于秦汉时期,繁荣于唐宋时期的海上“丝绸之路”,将中国的四大发明输送到世界各地,多元文化的相遇强化了华夏古国资本萌芽的经济意识。

无论是陆路还是海上“丝绸之路”,二者共同开启了古代中国与世界政治经济交流带来的繁荣与昌盛之路。作为历史上“丝绸之路”的起点长安,曾经历了中国历史上周秦汉唐几个朝代的重要时期,同时也是中国传统雕塑艺术的美学发生与昌盛的时期。如果说,周代青铜器雕刻的典雅与精美,铸造了华夏古国的青铜时代,那么秦代雕刻则以写实风格的威严与凝重,彰显华夏古国建立帝业的文化霸气;如果说,汉代雕刻对象的趣味性与写意性审美的多元,体现出了开通西域的“丝绸之路”带来的文明维度,那么唐代石刻艺术的饱满与简约,精美与圆润,汇集了从古希腊到印度佛教石刻艺术之大成。

如何保持周秦汉唐文化的激情与热情,发扬周秦汉唐雕刻艺术的创造性与人文性,建构开放与多元的当代丝路文化,是“新丝路”当代雕塑与装置展览的主旨。西安,作为传统雕刻艺术的发祥地,通过“新丝路”的概念提出,以及艺术的再实践,传承与发展不仅是一个重要的命题,也是一次实现再造东西文化交融的时代盛典的愿景。因此,“新丝路”概念的提出既有历史的意义,也有现代的意义。

这次参与“新丝路——2017中国当代青年雕塑·装置艺术展”暨“西安邀请展”的艺术家80余人,参展的作品均围绕着“新丝路”的概念,题材涉及广泛,媒材介入多样,艺术表达多元。作品呈现了出不同观念的维度:

媒介多样表现古今丝绸之路

张国召 《丝绸之路》系列三 252x57x22cm 红酸枝木,生锈铁皮 2016

以古丝绸之路作为文明之鉴,国家“一带一路”的倡议便是古丝绸之路文明的再启动。丝绸之路的概念在艺术家的手中,便成为了文化角度不同的一种思考与表述。艺术家张国召的作品《丝绸之路系列》,选取红酸枝木和生锈铁皮的特殊材质,营造了一个可视的、可触摸的古丝绸之路地理环境沧桑的质感,再现古丝绸之路艰辛的历史景观。

安然《塔柱》陶 140x30x25cm 2012

而艺术家安然的作品《塔柱》,则采利用陶质的型材理念,完成了从自然沙土的选取、塑型、火烧、……直至坚硬的塔柱形态的呈现。特别是艺术家作品《塔柱》的表面上,布满了疏密有致的孔洞与线刻的肌理纹路,按照艺术家的话语“是大漠商旅形象和丝路自然环境的抽象提炼。作品‘塔柱’像一座古代丝路的纪念碑,记载着过往,引航着未来。”令人欣慰的是,艺术家从古丝绸之路的历史思考,再到展览主题“新丝路”与不同媒介的交集,呈现出的艺术视觉逻辑丰富而又具有张力。

文化多元再现互通互融之道

正像有专家所说的那样,中国的古丝绸之路源于世界文明的相互吸引、相互融合。所以,当丝绸之路成为一种文化的定义,本身就具有了文化多元的一种象征意义。从中国古丝绸之路的肇始,到当代新丝路的雄起,两者的内在逻辑关系便是一种传承与发展的关系。

艺术家李洪波的纸雕《高尔基》作品,不同于传统意义的雕塑,而是将中国传统的四大发明之一纸的概念,演绎为融汇东西文化的再雕塑。作品采用中国民间的“纸葫芦”手法,层层叠压之后的形象再塑造,可聚集、拉伸、扭转呈现出的不同形态,微妙而不可言的视觉效果,将雕塑语言的东方手法与西方文化身份的完美融合,让李洪波的作品惊艳中外。

与李洪波不同的是艺术家李晓林的作品《玛丽莲·翠花·唐韵》系列作品,将中国唐代仕女与西方现代经典形象相结合,最后呈现出的文化身体的丰韵与开放,恰恰是这个时代中国女性形象的审美范式之一。作品的视觉阐释可以是多维度的,有调侃、也有一种认同。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中,文化多元中的互通互融,恰恰是消解地缘政治单一文化权力意识的有效方法,同时也是艺术家作品中难能可贵的一种文化立场。

诗意与远方中的青春叙事

如果把诗意与远方看成是身体美学的一种青春姿“态”,那么每个生命意义时间节点的瞬间造型,都是具有一种纪念碑意义的生命景观。艺术家王雪凝的作品《关紫兰》是民国时期的女画家。作品中优雅而矜持的体态具有的韵味,正如艺术家本人所说的“民国女子之美,行走时香风细细,坐下时掩然百媚。”这种艺术的想象正是清代文人李渔一种“态”的身体美学。对于青春而言,因时生“态”的身体美学,是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文化现象。

艺术家许远峰作品《新丝路之旅》中的女青年,是一个现代气息浓郁青春、时尚行旅人。作品将自信与中性的身体美学姿“态”,集中在一个行旅人的女青年身上,成为了诗意与远方的一种寓言。

郑智君《狂想曲-琴师2#》木、铜、漆 120x60x67cm

艺术家郑智君的作品《狂想曲——琴师2#》将一个优雅的人体转换为一个抽象的器乐,并赋予了时尚的现代感。作品中将体现出的 身体美学抽象为浪漫的诗意与远方,也是古典美学中的一种姿“态”。或许,不同身体美学的一种姿“态”,就是青春叙事的一种诗意与远方。

观念不同探讨生命意义

耿雪《米开朗基罗的情诗》影像装置 2015

伴随着青年成长的不仅有他生命的青涩与真挚,也有他生命的反思与畅想。艺术家耿雪的影像装置作品《米开朗基罗的情诗》,从雕塑的本体语言出发,极尽所有的雕塑本体语言,按压、捏揉、塑型……完成了与自己心中的“圣人”——米开朗基罗近距离的情感接触。耿雪在塑造过程的成像中,增加了动画的元素,于是,米开朗基罗雕塑“复活”了,有呼吸、能牵手……,作为个体生命意义的探索,耿雪作品中的泥性温度与人情味道传递出的艺术真情,让人感动。

同样是探讨生命的意义,艺术家邹琼辉的装置作品《生命的逻辑》,则是面对众生的一种思考。作品利用亚克力透明树脂板完成了金字塔式的艺术塑造。其中,将日常性的蝉蜕布满在金字塔尖上。从塔底到塔尖本是各种生命历练的不同阶段,但是视觉中的塔尖生存逻辑,似乎是每个生命个体的终极诱惑,但同时也是个体生命价值的一种境界。从蝉到人无一列外。邹琼辉选择了蝉蜕作为塔尖生存逻辑的一种物语,试图探讨生命哲学的本体意义。由此可见,从个体到集体生命意义的呈现,艺术家有着不同的表达与思考。

生态意识中的反思与追问

山水社会被学术界认为是生态文明的一个重要概念。从传统儒家仁者智者的山水文化,再到传统道家的天人合一的观念,生态的文化性与自然性主宰着人类生存的命运。在中国,伴随着城市扩张进程中的现代化与工业化带来的污染,面临着诸多的挑战。生态意识中的空气、水、山川、河流等物质因素,也成为了艺术家关注与表现的对象。

谭勋《24.2㎡·终南山》青砖 5x4.8m 2012

谭勋在他的作品《24.2㎡·终南山》,仪式化的青砖造像的布阵气势磅礴,将陕西终南山的微缩景观的虚拟现实呈现出来。艺术家材料语言个性化的处理,不仅增强了视觉上的当代感与凝重感,同时也提供了理性意义的一种思考:如果放纵了生态的破坏,荒芜的不毛之地不再是一种想象。艺术家谭勋的山水社会理念的塑造,不仅源自于自身的人文情结,还有自身文化的反省意识。

李亚亭《我们的世界》布、棉花 等尺寸可变 2017

与谭勋不同的是艺术家李亚亭对山水社会的表达更加直观。李亚亭的装置作品《我们的世界》,以日常性的食物豆芽为生命的喻体,探究生命与生态的关系。在他的软装置作品中,不同“豆芽”的生长状态皆与环境有关,作品直观且触目惊心。艺术家的文化清醒是他作品呈现出的生态保护意识,以及当下生态环境的绿色发展可持续性的视觉反思。无论艺术家李亚亭还是谭勋,用作品呈现生态意识中的山水社会的三维镜像,文化反思与问题改变是作品的终极目的。

传统文化的当代转换

张有魁《逸》 铜面喷漆 尺寸可变 2017

那么传统意味着什么呢?在文化领域中,我们通常把某种价值观的行为模式及其结果的延续视为传统,改变某种价值观的行为模式及结果认为是当代。艺术家张有魁的作品《逸》,将日常性的视觉经验中的山水概念,抽象为灵动的、飘逸的山水意象三维样式。特别是色彩随着抽象山水样式的空间转化,呈现出不确定的色彩谱系,增加了观者视觉感受的丰富性,以及心理体验的多样性。作品中的三维抽象山水的设计,是中国传统文化当代转换的一个典型案例。与此同时,用现代的数字技术改变传统文化功能的认知意识,也出现在艺术家的作品中。

马晓峰 《飞檐翘角 》光敏树脂 尺寸可变 2017

在中国传统建筑中的亭、台、楼、阁等顶部的转折处,有建筑学意义的“飞檐翘角”之说,艺术家马晓峰从中得到灵感,用数字技术塑造一个视觉化、符号化“飞檐翘角”。当“飞檐翘角”成为三维空间造型的一个独立的视觉语言,已经改变了建筑语言的功能,他带来的不仅是新的美学视角,而且是新的美学体验。在传统文化的当代转换中,波普学意义中的时尚性也是当代雕塑的一个重要特点。

郭航《代代禄》不锈钢烤漆 100x30x60cm 2017

艺术家郭航的作品《代代禄》中的形象,源自于民间木板年画禄神中的魁星和文昌星的造型,但是用雕塑空间语言的结构关系,简洁而富有装饰意味地塑造了一个清新、萌动的现代禄神形象。其中,大小禄神通体蓝色,彼此环抱,由深至浅,上下叠落,将禄神的代际关系演绎为充满爱意和情亲的三维样式。由此可见,传统文化的当代转换,恰恰是艺术边界不断消解的过程。

影像装置的多维视角与表达

胡木欣《Everyone  Be Ready All Time》 多媒体影像 2017

当代艺术中的影像媒介的运用,不断地在扩展艺术空间的认知与表达功能,他包含着两个层面:一是数字交互技术带来的人机界面的虚拟叙事,一是传统影像记录的非常态的社会叙事。艺术家胡木欣的多媒体影像作品《所有人时刻准备着》,利用三段视频中的自身“准备的动作”,形成三种不同的影像逻辑表达。其中包括从个体到群体行为的无限地繁殖叠加,以及个体规定动作循环往复的空间错置,再到影像残留和长镜头的延展性的数码感,彰显所谓“成功学”的压迫感和虚无感,以此消解社会上流行庸俗的成功学。

与胡木欣不同的是艺术家曹洁冰多媒体影像作品《威特鲁威的女人》,借用达芬奇的作品《威特鲁威人》,将男性身体置换为世界不同种族的女性身体,强调女性在社会上平等权力。因此可以看出,数字交互技术带来的人机界面的虚拟叙事,提供了一个数字化的观看视角与体验;而人性多样化的观看视角与体验,则体现在传统影像记录的非常态的社会叙事上。

艺术家刘琴琴和白雪颖的行为影像作品《双关》,通过两个人形成的双体关系的表演,探讨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

而姜可琪和赵华的影像作品《监视者》,则通过身体与光影材料的一种修辞关系,作为一个监视者与被监视者的双重身份的表演,阐释在一个信息时代的安全话题。影像媒介作为雕塑语言的四度空间,为拓展了当代雕塑语言的范畴起到了重要作用。

以上从七个方面呈现出了这次展览的基本特征。令人欣慰的是从展览的700多件的投稿作品中,青年艺术家们开阔的视野,活跃的思维,并能围绕着“新丝路”的主题,观念多样,媒介多元地表达自己与这个时代的关系。这次展览的主题“新丝路”与“新思路”意义相通,这就意味着艺术作品既要有地缘性的特征,又要有世界性的视野与表达。作为古丝绸之路文明的起点西安,我们需要用“新思路”建构“新丝路”的再文明。当我们把展览的主题词定义为:“再造东西文化的时代盛典”时,也是一次机遇与挑战。因为西安不仅是古丝绸之路文明的发生地,也是融汇了东西文明的周秦汉唐雕刻艺术昌盛之地。我们这次展览的对象选择了雕塑与装置艺术,这即是一种文化意义的传承与对接,同时也是一次文化意义的发展与超越。我们期待这个展览取得预期的效果。

  佟玉洁

  20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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