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斯民
1932年生于新加坡,祖籍福建厦门。蔡斯民是新加坡著名摄影艺术家,重要的艺术策展人,新加坡国家文化奖章得主,他所经营的...[详细]

收藏家蔡斯民與中國當代藝術 2023-06-25

 

蔡斯民 攝影:呂一飛

 

  上世紀八十年代,蔡斯民為當時在世的14位國畫大師拍攝了一共84張生活肖像,劉海粟為這組照片取名“ 留真”。1989 年“ 留真” 攝影展在新加坡博物館首展,此後在香港、台北、北京、上海、杭州等地進行巡迴展覽,並多次出版大型畫冊。

大多數80歲的人每天的功課基本都是養花鳥、打太極、曬太陽,但已經80高齡的新加坡著名攝影家、策展人、收藏家蔡斯民先生卻有完全不同的功課:策劃展覽、參加拍賣、經營畫廊、推廣中國當代藝術。

攝影留真

2011年8月4日到12日,浙江美術館為他舉辦《留真——中國畫名家像傳蔡斯民攝影展》,開幕那天,蔡先生一圈白色鬍鬚、一襲白夾克、一頂黑色鑲邊漁夫帽,藝術風範與長者風度相攜而來,讓人不由得讚一句:老帥哥!

蔡斯民是新加坡最著名的攝影藝術家之一,在1955年他曾獲得英國皇家攝影學會碩士及國際影藝聯盟最高榮譽頭銜,還得過新加坡國家文化獎章。那年頭這些頭銜的含金量高著吶。

1950年蔡斯民才開始從事攝影,後來進廣告公司工作,併為公司裏聘來的世界各地攝影師當助手,敏而好學的他獲得了更多啟迪以及專業攝影技法,而廣告公司的工作令他學會策劃。

1984年代末,蔡斯民先生受新加坡航空公司委託,去拍攝有關中國文化的宣傳照片。“82、83年,新加坡航空公司第一個想進入中國市場,所以要拍一些針對中國的資料,包括文化方面、旅遊景點等。那時也接觸到一些老藝術家,如吳作人,也見到吳冠中,不過那時候他都還沒出名。”蔡先生笑著説。

一向愛好藝術的他稍有閒暇便去拜訪國內畫家,工作之餘他“更想要從事一些沒有商業考量,純粹是自己喜歡的事。”而他發現早已作古的著名國畫大師齊白石等都沒有專業性的攝影照片傳世,便想為尚健在的、最高齡的、有影響力的老一代中國畫家拍攝生活藝術像傳。

第一個被拍的是大師劉海粟,當時他剛好在新加坡做展覽,於是蔡斯民便跟著記者們採訪時抓拍他的表情。也有些“漏網”大師,“當時是由黃苗子策劃給我提供的這個名單,本來是15個,包括林風眠,我去香港見他,還拿著吳冠中寫的一個條子去見他,不過林風眠拒絕參與這個攝影,那麼我就沒辦法,所以很遺憾。”

1984-1988年,他陸續拍攝了朱屺瞻、劉海粟、黃君壁、趙少昂、陳文希、王己千、李可染、葉淺予、吳作人、陸儼少、謝稚柳、黎雄才、唐雲、關山月的84張生活肖像。這14位出生於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書畫家,是傳統文化系統滋潤過的最後一代人,用蔡斯民先生的話説“要設法留住這一代國畫大師的藝術、才情、學養和他們超凡的真性情”。

蔡斯民先生力求找到悠久的傳統和大師獨特個性的結合點。在正式拍照前,不但深入研究其作品,還閱讀有關的資料。為進一步認識大師,蔡老也同大師的朋友及學生交談,向他們多方打聽大師的性格與興趣,或特別癖好。為了營造最切合人物身份的完美情境,他也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去構思佈局,以細微事物突顯人物特質。“我去的時候,開始是絕對不會拍照的,可能拿相機,就沒有拍,我至少見他第二次、第三次才拍,我先看他的環境,他的愛好,我跟他聊的時候他用什麼茶杯,他喜歡抽煙或是他喜歡做什麼一些東西,跟他聊一些每天生活的習慣……”

於是他鏡頭中的畫家多是身處某種毫不偽飾的生活狀態中:劉海粟在畫人體模特,黃君璧在鳥籠前晨練,王己千在MoMA欣賞畢加索雕塑,唐雲在品蟹飲酒大快朵頤,朱屺瞻在搖頭晃腦地聽蘇州評彈,葉淺予在跟扮作飛天的美女演員聊畫……雖然按照現在的説法多數照片都是“擺拍”,但蔡斯民的確採用了深入人性的特殊視角,去努力記錄當時14位中國現代國畫大家的風姿,為中國美術史留下重要的影像紀錄和珍貴的歷史圖像文獻。

拍攝這些作品,蔡先生全部是自費,也毫無商業目的,只是想從攝影藝術角度記錄這些大家們的性格面貌,使用400度黑白膠捲加衝到ASA1600度拍攝,儘量用自然光,不補光。他前後一共拍了4年,七八次飛來中國、兩次去了台灣地區、兩次去了紐約。蔡斯民坦陳,“我就憑一種使命感做了這個事,那時真的沒有什麼其他目的在後面,假如我想要拿他們的畫,情況又會不一樣了。我很真誠去做,而這些老先生都知道我是一個真實攝影家,很誠心要給他們拍攝,所以他們容易跟我配合。”

除了留真展覽中的14位國畫家,蔡斯民也給其他一些藝術家留下了很多攝影圖片。比如吳冠中,他也拍了很多,蔡斯民告訴我們:“現在全國用的最好的吳冠中的照片都是我的,包括在英國,巴黎,印尼,泰國和新加坡拍的。”“那時候我第一齣發點是要表現吳先生的作品都是以線與點為主要形式,所以我從這個線裏邊用燈光表現比較現代的東西,所以我就約吳冠中先生到我的工作室來,在工作室我就借燈光,還有電筒衍射的。”

面對這個骨灰級的攝影藝術家,本刊記者難免想探尋一下他對數位攝影和傳統攝影的看法。他卻講了這樣一個故事:“90年代時,我在瑞士去參觀勞力士手錶博物館,跟勞力士表的一個重要人物聊起剛剛流行起來的石英錶。我問他石英錶跟勞力士表有什麼差別,他説很簡單,石英錶沒有芯的,是電池的,好像機器人一樣,勞力士是有芯的,有感情的東西。”他認為攝影要自己衝自己洗,也像是投入了感情在裏面。但他同時覺得數位攝影也有優勢,因為可以處理很多比較觀念的東西或是創作一些更當代更複雜的攝影作品。

 

  1997年,葉永青、張曉剛、周春芽、沈小彤、何多苓、羅中立等藝術家在蔡斯民成都武侯別墅歡聚一堂,大家在同一塊畫布上作畫留念,圖為2012 年蔡斯民與這件獨特的作品合影。

 

在成都時,蔡斯民與藝術家經常一起喝酒聊天,圖為張曉剛畫蔡斯民伕婦的素描,作品上還有毛旭輝、何多苓等的簽名。

進入當代

拍過這些老藝術家之後,蔡斯民對國內藝術圈也慢慢熟識起來。90年代初,他便在新加坡開了斯民藝苑這家畫廊。“那時候我攝影做少了,年紀大了不能背很多相機,就轉去做與藝術有關的。開始做的比較雜,後來也做幾個重要展覽,比如做了很多吳冠中展覽,還給他出了六個畫冊,還做過朱德群,熊秉明等。”

1996年,他在北京的一個藝術博覽會上結識了葉永青,兩人竟一見如故。當時葉永青準備在成都買房子,他便一起跟去成都看看。當時成都房價尚低,蔡斯民得知藝術家張曉剛、羅中立、何多苓、周春芽等都住在成都,便立即在那邊一個武侯別墅交了定金,而後定居成都,“最主要的是我喜歡跟藝術家們在一起。”同年,他在新加坡經營的斯民藝苑為葉永青舉辦了“文人眼底的中國”個展。

也是從這時開始,他與這批剛剛開始成名的當代藝術家們結下了不解之緣。後來隨著唐蕾的“小酒館”與女詩人翟永明在成都開了“白夜”酒吧,於是藝術家們聞風而至。蔡斯民也加入這幫把酒言歡的畫家們,一同談笑風生,漸漸成為至交。

1997年,蔡斯民先生在新加坡舉辦了一個《紅與灰:八位中國前衛藝術家》畫展,將張曉剛,王廣義,岳敏軍,周春芽等八位當代藝術家的畫帶到了新加坡。周春芽的《綠狗一號》就是在那個期間創作的。在08年接受媒體採訪時就曾表示,蔡斯民對《綠狗》、對他、對成都乃至中國的當代藝術家走出國門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其實當時我們的畫在新加坡根本無人問津,一幅都沒有賣出去,但蔡先生卻為我們八個人支付了所有費用,臨別時我們一人送了他一幅畫。”如今,“綠狗”系列已經成為了周春芽最傑出的作品之一。

蔡斯民開始做這些展覽時很多人表示驚訝,説他是老了瘋了,介紹來的都是些像是瘋人院出來的東西,後來他們才知道這是現代的。那個時期他一張畫都沒賣,但完全沒有要停手,“還繼續玩”。

“我做過岳敏君、王廣義、方力鈞、曾梵志,還有毛旭輝、葉永青也都做過幾次。認識他們的時候,他們的畫還沒那麼值錢。現在,他們都已經成為了中國最牛的當代藝術家。”10餘年中,蔡斯民在新加坡為很多成都當代藝術家舉辦畫展,將他們的畫推銷到東南亞乃至全世界,他本人被譽為成都當代藝術在國外的推銷員,到現在斯民藝苑已做過了150多個展覽。

“我賣他們的畫,也介紹很多印尼與國外客人買他們的畫,那時候我的宗旨是這樣,做一次展覽就要把最好的作品讓給收藏家與美術館,不是先自己收。我曾經跟一些大收藏家説,你們買那個西方藝術大師比如畢加索什麼,一張幾百萬美金,但你們買的東西一定是他的二流作品,第一流不可能你們買得到。我説你用這些資金,不如收藏中國當代藝術家,我介紹一個王廣義,你現在可以把他整個展覽都買去。後來我的客戶裏頭基本都賺錢了,所以很多客人還是對我很尊敬的,印尼的收藏家開始收藏中國當代藝術品都是由我們畫廊開始推薦的。”

1997年,蔡斯民在武侯別墅的新房內開了一個派對,葉永青、張曉剛、周春芽、沈小彤、何多苓、羅中立等成都當代藝術家以及來自香港地區和新加坡的幾位畫家齊聚一堂。為了紀念這個特別的日子,大家在同一塊畫布上作畫留念,張曉剛畫了蔡斯民伕婦的素描;周春芽畫了一隻小小的狗;羅中立畫了一個牛頭……當年在這塊畫布上留下痕跡的畫家們,如今大多已經聲名鵲起、身價百倍。而這幅集體畫至今仍挂在蔡斯民成都家中的客廳內。

後來這些藝術家火起來了,蔡斯民覺得若再開口跟他們買畫,談價格就比較尷尬,之後要買就通過其他渠道,或是參加拍賣會。“以前到北京時一打電話大家都來了,現在就不會了,因為大家都成名了,市場又這樣火,都太忙了,不好去打擾人家了。”

蔡斯民經營藝術品非常很成功,贏得許多藏家的尊敬。“我賣過一百多張吳冠中,現在那些東西很多都到了拍賣場上。”他很願意“做一些可以賺錢的事情來養活一些沒有賺錢的事情”。近年來,蔡斯民又重新選擇一些當代藝術的新人,一如既往的默默推動。

評畫家、談市場

蔡斯民對目前國內一線二線的當代藝術家都非常熟悉,跟本刊記者聊得很是盡興。他認為劉煒將來可能還會更重要,何多苓早期的作品非常好,張曉剛素描功底非常深厚,李山的作品有大師像。對於寫實作品,蔡斯民認為有的寫實有靈氣,有的則俗氣,寫實畫裏他喜歡更具觀念的作品。

周春芽是蔡斯民的好朋友,他送給蔡老第一張《綠狗》,後來因為拍賣行一直想拿這一張,蔡老説可以賣掉換張更好的,周春芽也同意,後來兩百多萬賣掉,蔡斯民又花三百萬買了一張周春芽更重要的作品。

近幾年蔡斯民非常關注毛同強的裝置,他認為毛同強用3萬多件中國各地收集而來的鐮刀和錘子創作做的裝置《工具》今後將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作品。2011年9月23日毛同強個展“我有一個夢”在北京草場地藝術區藝術文件倉庫開幕,毛同強將馬丁。路德。金著名的《我有一個夢》全文翻譯成中文,再請專家翻譯成西夏文,最後由書法家將西夏文書寫成楷書,並陰刻在了385塊石碑上。蔡斯民贊助了這次展覽。

説到國內藝術市場,蔡斯民也覺得現在“太貴了,也不可能買很多,有時候我會跟朋友合買一些重要的東西,數目比較大的就由我來決定買什麼東西。”他也認為只要是重要作品,其價格還是會有上升空間。我對於當代藝術還是很有信心的。

關於新加坡是否有人收藏中國當代的問題,蔡斯民給予了肯定的回答,“因為中國當代藝術影響很大,我在新加坡做當代藝術,新加坡的藝術家都來看展覽,這也影響到新加坡的藝術的發展,其實更大的是影響到了印尼的當代藝術的發展,因為很多人喜歡收藏印尼的東西,所以我覺得印尼當代受中國當代啟發很多。”

蔡斯民認為香港絕對是藝術交易重鎮,因為它可以吸收到大陸、台灣地區、東南亞、西方的作品一起在香港拍,比如印尼客人去香港既可以拍印尼畫也可以買中國畫。當然新加坡人也希望把新加坡當作藝術的中心,但是收藏群不太夠。

但即便有這些優勢,蔡斯民仍然認為將來的重心會在內地,因為中國經濟的發展令收藏群體越來越大,很多富裕階層和機構都發現藝術也是一個很好的投資。蔡斯民看好上海,他認為將來要成就國內一個能包括外國當代藝術在內的國際性的藝術市場,“我覺得更適合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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