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伍眉画社看女性艺术创作

来源:西安晚报    作者:西安晚报    时间:2017-09-05

西安最活跃的五位当代女画家张小琴、石丹、石英、韩莉、傅小宁,联手成立了陕西近百年来的首个女性民间社团 “伍眉画社”,并在陕西省美术博物馆以“状态 语境”为名举办画展,向人们展示她们的艺术创作和日常生活,呼吁更多人关心和了解当代女性艺术。

石丹等人为何要成立“伍眉画社”,其意义何在,她们又想呼吁和展示些什么?女性画家的艺术创作,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和日常生活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又与男性艺术家有何不同呢?

就此话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刘曦林,西安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程征教授,著名艺术评论家王炎林、张渝、沈奇等人接受记者采访,从不同角度进行探讨和评述

伍眉画社:意义何在

记者:石丹等5位女画家,为什么要以民间社团和雅集形式“结社”?“伍眉画社”作为陕西近百年来的首个女性民间社团,它的出现意义何在?

张渝:这个展览以前,我对女性艺术并不关注,但通过“伍眉画社”,我开始重新认识和思考当代女性艺术,觉得这次画展不仅为人们呈现了一道新的女性艺术景观,更重要的是,背后有值得深究的学术价值。

首先,女性艺术家因相同的爱好和生活方式而联手组建“画社”,这在陕西历史上是没有的,全国也很少见。中国古代社会,女性绘画多呈现为个别“才女”形式,受诸多条件限制,她们根本不可能走出来“结社”。其次,从古今纵向比较看,古代女性足不出户,绘画经验多从“文本”间接而来,呈现出的艺术创作力整体偏弱;当今的女性画家则不同,她们受过专业学院教育,功底深厚;再加之四处游历,很多创作呈现出中西合璧的现代意识,完全可以与男性媲美。从这个意义说,“伍眉画社”的出现是一个新时代才可能出现的艺术现象,值得载入艺术史册。而这五位女画家,又是陕西当前最活跃、具有相当代表性的女画家,因此,“伍眉画社”的成立,对于陕西、乃至全国的艺术界无疑是一个很亮的“焦点”,具有独特新颖的方向、意义和价值。它的“先行者”和“标本”价值,人们数百年后再回头审视,价值和意义就会更大。

程征:我认为“伍眉画社”的最大意义,在于“对抗”精神,即一种对男性话语权的质疑。其实,中国古代的女性艺术并不缺乏,而是相当丰富,例如刺绣、剪纸等民间艺术,都不受文人、男人艺术的限制,具有很高艺术价值。但“五四”之后,中国女性艺术家总站在男性角度来谈艺术。包括我们现在谈论的艺术,历史上,都是由男性划定的。因此,这5位女画家组建“伍眉画社”,高举女性艺术的旗帜,无疑是对这个前提的一种质疑。她们的艺术,不是别的什么,就是5个女人真实的私密生活:情感、家庭、喜乐、无聊、幸福、感恩、珍惜、兼顾、互爱、互助等词汇,都在这里一一展现。

从这个角度说,“伍眉画社”无疑是一面陕西女性艺术的“新旗帜”。“伍”即队伍,是开放的,欢迎所有女性艺术家加入,希望队伍不断扩充壮大,所以采用民间社团和雅集的形式;“眉”则取“巾帼不让须眉”之意,标识着画社独特的女性立场。

女性艺术 VS 男性艺术

记者:女性艺术家的创作和男性相比,有什么不同?

沈奇:所谓“女性元素”,主要体现在母性、自恋、潜意识和感性力量四个方面。此外,加上“趋于虚无化的生命本真”这一点,它是决定女性艺术与男性根本不同的主要因素。

中外艺术史虽主要是男性艺术家们的档案,但若深究这些男性艺术家,会发现主要是他们身上的女性元素帮助、丰富、造就了他们。究其因,关键是女性身上保留着比较多的自然性、本源性和诗性。只有当女性元素在艺术家身上起作用时,才会把肉眼变成灵眼,看见隐藏在物象后面的灵象,真正进入艺术的空间。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徐冰曾说,男人的身上有阴柔的一面是好事情,他自己身上有这种阴柔气质,包括他做的作品也有这种东西。陈丹青则直接说:“我身体里住着一个女人。”《非常道》的作者余世存甚至这样说:“最优秀的人类都是雌雄同体。”这些东西,其实可以代表他们做艺术的状态,即女性天生是和艺术发生关系的。

男性热爱艺术,常常会爱及其背后的什么东西;女性热爱艺术,爱的只是其本身。

一切艺术之于人类的意义,主要在于解放性灵,重返本真生命的鲜活与个体存在。如伍尔芙所说:“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现代社会中,这样的“房间”之于女人和男人,都是一种渴望而不得的欲求。因为功利,男性艺术家们常常将艺术搞成了所谓“事业”而偏离了本来意义。而一方面,按照女诗人哲学家萌萌的说法,女人的天然气质是艺术化的,它排斥任何功利;它一旦和功利纠缠在一起,首先伤害的是自己。另一方面,本质意义上,女人又是一种虚无化的力量,“虚无化是对男人文明理性的硬结的消解”,正是这种虚无力量,才使真实个人和艺术生命从公共语境中脱身而出成为可能。

由此可以理解,为什么许多男性艺术家的创作中,总有一个放大了的“欣赏者”,并为此而“艺术”。而女性艺术文本中,则总会觉着她们似乎只是在和自己说话。换句话说,女性艺术创作中,她们会很自然地从过于同志化的“公共场所”退回到个我的本真密室,埋首于一己的艺术生命意识 由此生成作品。示人之前,它先是作给自己“享受”的,是从一己之诗意的心灵而生,变成另一个自我来与她做伴的 好比山与山岚的对话,水与水波的呢喃,是一种原生态的存在。由如此心态生成的女性“呈现”式的艺术创作,与那些为“艺术史”的“定货”或为“名头”许身式的“创作”,有着根本不同。它们不一定能引发多少理论话题,但总能让我们感受到一些直接来自生活或生命本身的气息,一些既超脱又平实自由专注的心音心色:诚朴、亲切而不失生动深刻。

女性创作:生活与艺术的“合一”

记者:女性艺术家创作时,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张渝:这次画展命名为“状态 语境”,是想告诉人们:“这是一种最日常的生活状态,但处处却又呈现出一种艺术品质。”在女性艺术家看来:艺术是生活,生活也是艺术,两者是完全合一的。她们的创作,最感动我的还是生命的气象:从枯荷到胡杨,石丹关注的是生命的物哀与幽玄;从精致到雅韵,韩莉追求的是以柔为美的心理能量。从有闲到孤独,傅小宁一直在探究生命中的有些时间,是不是可以专门用来浪费的问题。所谓“无为”“无用”谈的就是常人眼里的“浪费”,她一直用浪费世俗意义上的“意义”来探寻生命的本真。与傅小宁的“有闲”不同,张小琴一直关注敦煌壁画,她渴望“弘”的道,是宏大而又辉煌的传统;新近入“伍”的石英,则素面朝天,以淡淡的水墨勾勒自己的文化想象。

这些女性元素,共同组成一个饶有趣味的话题,与德国著名哲学家海德格尔“诗意的栖居”的观念不谋而合。海德格尔对人性的深层思考,所寻找的一种存在主义哲学层面上的诗意人生和生命审美境界,在这些女性艺术家身上呈现得淋漓尽致。生活与艺术的合一,这不正是一切艺术存在的真正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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