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辑：推动具有大众价值的文化金融融合发展

回顾近年来中央关于文化发展的思路和部署，我们不难发现，我国文化产业的发展前景是非常光明的。特别是2011年，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就中国的文化发展做了顶层战略布局，把文化分为事业、产业两个大门类，并且确定了一个宏伟的目标，即在2020年左右让文化产业的总量占GDP的比例要达到5%以上，从此开启了文化产业蓬勃发展的新局面。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出台了一系列文化政策，其中包括公共文化、产业文化发展的战略部署、政策和重大项目安排。2013年以后，中央又投入极大的精力谋划“一带一路”的发展。“一带一路”重点讲“五通”：一是“政策沟通”，通过领导人、部门、地方等各层次进行政策对话；二是“道路联通”，既有传统的公路、铁路、航空、航运、管道等的联通，也有电力、电信、邮政、边防、海关和质检、规划等新领域的联通；三是“贸易畅通”，重点促进贸易和投资便利化；四是“货币流通”，包括推广本币结算和货币互换；五是“民心相通”，促进不同文明和宗教之间的交流对话，推进教育、文化交流，发展旅游。其中，第五通与文化产业的发展关系最为密切。“民心相通”的核心是加强自身文化软实力的建设和中国与西方文化的交流合作。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中国文化建设掀起了新高潮，在这个过程中，中央战略布局仍然在进一步完善。党的十八大提出了“三个自信”的要求，而最近习近平总书记又专门强调了文化自信的重要性，这就使文化建设在国家总体战略中的地位处于更加全局、更加重要的位置。此时，我们讨论或者深度研究文化和金融的关系，研究在“一带一路”大战略下如何推进文化和金融的合作，意义非常重大。

探讨“一带一路”战略背景下文化发展与金融资本的有机融合，我认为应把关注点放在政府和金融界从社会维度评价和看待文化产业的价值上来。近年来，我们国家发展文化产业更看重的是文化产业的精英价值。比如，许多人认为文化产业是智力型产业，是高端产业，因此是准入门槛较高的产业。正因此如此，从中央主管部门到各省、市都比较关注文化产业中那些有现实度的大企业。所以，中央连续抓了几届“文化企业三十强”的评比。但值得注意的是，2015年出炉的三十强企业，它们的主要经营收入总和约为3200亿元，这些企业是整个行业内的先进群体，可能是经典也可能是试点，可能是重点也可能是亮点，但尽管如此，它们只是能够成为典型的企业，而不能代表整个文化产业的全貌。

而与此同时，不能忽视另外一个事实，即中国的文化产业到目前为止占GDP总量的比重并不大——2015年时接近4%，按GDP总量的百分比来估算，中国文化产业的产值已经超过2万亿元，创造这2万亿元GDP的企业已经超过几十万家。这里所强调的概念是一个“面”的概念，是整个产业。而我们的金融企业，则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进入三十强名单的这些文化企业的“点”上。这些“点”上的成就并不能代替整个产业在规模、数量和就业等社会效应上所产生的能量。因此，促进文化产业的发展，应该把目光投向整个产业，各级政府、金融界应该把更多目光转向文化产业的大众价值，而不是精英价值。

大众价值的内涵，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我们所关注的文化产业是大众意义上的文化产业。所谓大众，主要是指文化产业应该是一种“面”上的产业，而不是“点”上的产业。我们应该更多地关注到除了“文化企业三十强”以外的、为文化产业发展做出贡献的几十万家文化企业，它们的数量在不断增多，每天都有新的地方企业、微小企业、基层企业加入到这个产业当中来，这就是大众价值的内涵；二是我们所关注的文化产业是属于市场层面上的文化产业。它不是仅仅为一部分受众提供高端产品的产业，而是为全社会所有的市场提供产品的产业。想仅仅依靠30家文化企业解决市场层面的文化产业供应问题是不可能的，只有通过产业面上所有门类都涵盖的众多企业才可能满足市场全域的需求；三是我们所关注的文化产业是就业层面上的文化产业。不管“文化企业三十强”有多大的规模，有多少产业门类，能够解决的就业数量其实很有限，真正能解决就业的是那些处于文化产业当中的众多微小文化企业。例如，甘肃省政府推动的“文化集市”的活跃发展，能够给27万农民从事基层文化产业提供帮助，这是任何大企业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四是我们所关注的文化产业是公益层面上的文化产业。有许多文化企业是面向基层社会、基层群众的，他们在发展过程中，带有天然的公益价值，这和纯粹市场化运作的、纯企业层面的文化企业相比有很大区别。

通过以上四个方面的分析，我认为当下政府和金融界应当在一如既往地关注强企业、大企业的同时，把更大的精力转移到对前文所提到的“面”型产业或者企业的关注上来。这种关注在包商银行有传统，所以他们始终面向民生、面向微小企业、面向新锐企业、面向培育未来成长型企业，这代表了包商银行的远见卓识。给微小企业，给刚起步的企业，给正在成长的企业，给有困难的企业给予金融支持，要怎么支持？如何实现支持？这就给金融单位设立了难题。按照目前国家商业银行的传统做法，对这些微小的、刚发生的或者正在成长并且有困难的企业实现金融支持的门槛很高。总体而言，由于审核门槛高，放款难，即使贷款成功了，也会因为不确定因素多，而存在还款不及时甚至还款难的问题。这就难免让金融企业对于基层群众，特别是对个体户的贷款信用问题产生质疑，从而使供应方和需求方的关系不能稳定建立起来。但以下三个案例却可以充分说明：金融单位如果采取适合的策略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

第一个案例是甘肃省的“文化集市”项目。这个项目是由甘肃省政府支持、甘肃省文化发展集团主导的文化产业项目。通过建立专门的文化集市公司，筹措2000万元资金面向甘肃全省有意愿从事基层文化产业发展的农户，以“公司+协会+农户”的模式进行小额贷款发放。让农户按照公司制定的市场意图，加工制作富有地方特色的剪纸、刺绣等种类丰富的工艺品。2015年，文化集市公司通过收购、销售这些“定制”的工艺品，实现9亿元的销售收入，带动了7万多户、20多万农民致富。这个案例告诉我们，好机制、好办法可以把基层社会，包括农民在内的各种发展文化产业的要素有机地集合起来。集小胜为大胜，既能形成和大企业相媲美的总量，又能为群众增加脱贫致富的门路，还能产生大量就业机会。

第二个案例是甘肃省政府在甘肃藏区做了一笔规模在100万元左右的赠款，接受赠款的村子由党支部来面向全体村民进行小额贷款。经过了几年的运作，100万元的赠款实现了不小的利息收入，而不良贷款率为零。2015年，这100万元的赠款已经增加到了130万元，据了解，这个村的党支部除了将2万元作为流动资金外，其它的款项都贷款到了有需求的农民手里。几年的时间，这个村的家家户户都盖起了羊圈牛圈，村子实现了彻底的脱贫致富。这个例子告诉我们，真正有信誉的是基层老百姓，中国的老百姓本质上是有信誉的，这是中国文化的传统美德。

第三个案例是秦皇岛市北戴河村的“艺术村落”项目。秦皇岛市从2013年开始实施美丽乡村建设，随着大部分村民们搬进新民居，北戴河村的一百多套旧宅便闲置了下来。原本要拆掉的老建筑由政府以200万元的价格整体租下，此后以十年为出租期限扶持艺术家在这里建立工作室并落地艺术项目。截至目前，已经成功吸引了40多位艺术家入驻。这些艺术家介入村落之后和村民打成一片，培养了村民的艺术修养、手艺，艺术家带动农民创造艺术产业。这个案例告诉我们，如果政府、金融在贷款时能够组合一些其他要素进来，比如智力要素、艺术要素，就可以对冲可能发生的金融风险。

综上所述，我国的文化产业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大发展，需要政府和金融界联合起来，关注整个产业层面上的需求，或者基本面上的文化企业的发展，并且要求政府在这其中起到一定的杠杆调节作用。如中央所推行的小额贷款项目，就是强调政府的杠杆调节的重要性。2009年，中央财政部门联合金融单位在全国范围内发放妇女创业小额贷款，现在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其中甘肃省以政府全贴息为杠杆，累计为甘肃妇女实现贷款额超过327亿元，受益农户妇女达73万。据数据显示，截至目前坏账率保持在极低的水平，回款率达到99.5%以上。良好的信誉增加了贷款行对贷款对象的信心，从过去的两年期变成了三年期，三年期变成了五年期，五年期现在还在延长。从这个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政府建立起良好的杠杆体制，就会使银行拥有成熟的风险规避机制，从而在银行支持中小微企业贷款服务时就有所保障。

以上三个案例充分说明文化与金融的有效互动，要依靠金融体制、机制的创新和开发，新型的金融产品在服务文化产业的发展上拥有极大的扩展空间。在此，建议我们的金融企业，认真研究下被誉为“穷人的银行”的孟加拉乡村银行（ＧＲＡＭＥＥＮＢＡＮＫ）这个案例。其核心理念就是——贷款是穷人的一种人权。2006年，它的创始人穆罕默德·尤努斯以经济学家和银行家身份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为人类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扶贫可以改变世界，贷款是授人以渔，是给你一种办法、一种工具、一种条件，帮助你富起来。由于是非金融的大观念、大情怀，所以孟加拉的“穷人银行”改变的是传统的金融秩序、金融制度、金融流程。在这里，穷人贷款不需要抵押。这种做法反过来让孟家拉的穷人更加感动，更加守信誉，所以几十年来这个银行一直在盈利。

在我国，文化产业和其他大产业相比，仍属于起步阶段，有很多的问题存在，也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这些成功的案例对我们目前重视的文化产业的发展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凡是从事创新创业的人，在我们看来都可以看成孟家拉乡村银行的贷款对象——穷人、刚起步的、需要帮助的人。所以我们应该用别样的情怀来支持他们，只有这样，具有大众价值的文化企业才能迅速成长起来，才能形成规模，才能成就文化产业真正繁荣的局面。

 

 

本文根据作者在第四届中国文化金融高峰论坛上的主旨发言整理完成。

 

[声明]以上内容只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并不代表本网站的观点。支持公益传播，所转内容若涉及版权问题，敬请原作者告知，我们会立即处理。